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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是一个教学控

昨日《哈工大报》的刘培香编辑约我做了一个采访,主要是关于乐学网。其实乐学网的成长正好证明了官方体制的华而不实,现在能引起官方媒体的关注,很出乎意料。采访的过程很快乐,我依然故我地有啥说啥,也对校报必须节选发表表示谅解。期间,刘编辑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我却突然间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提醒我,是不是对教学工作很热爱,有兴趣和热情?我想了想,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不是这番滋味。

该好好想想,我是为什么做这些事了。

看着这些年的坚持和努力,我要是说我不热爱教学,也没多大兴趣,恐怕没人会同意。

事实上,我只是在前几年算是有兴趣和热情,因为觉得很新鲜。被别人教惯了,想试试教别人是什么感受;各种新奇的教学想法,实施的过程让我兴奋;自己的教学实验获得成功,把经验与同事分享的感觉非常美好。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新奇的了,也就了无兴趣了。每次开课都盼着早些结束,年复一年的重复更令人倦怠。真的不想再讲课了!

那我本质上想做的到底是什么呢?我到底对什么有兴趣呢?我想,能令我兴奋的,应该是一种感觉。

曾经,我对C语言课兴趣浓厚,后来淡了,就给别人了;曾经,我对ACM竞赛兴趣浓厚,后来淡了,就给别人了;曾经,我对操作系统课兴趣浓厚,后来淡了,也想给别人,但这次领导没批准。现在,我对建设乐学网还有浓厚兴趣,但我知道,一定有一天,当乐学网有了稳定的经费和团队,我就会把它送给别人……

回望过去,所有我曾为之努力的事情,当我想放弃时,都是这样一种状态:

  1. 我已将之做到我个人所能的极致,无力再上一层楼
  2. 已到收获的季节,后续工作的投入与产出是成比例的

如果高尚一点儿地解读此状态,可以理解为:

  1. 我喜欢拓荒
  2. 我不喜欢收获

我是喜欢拓荒,喜欢把烂摊子收拾起来,或者把好东西变得更好的成就感,这种感觉有时甚至让我疯狂地想把计算机专业所有的课都讲一遍。但我不是不喜欢收获,只是对这些事情能带来的收获不感冒。

冥冥中总觉得,自己该做一些更大的事情,收获更大的回报。之所以曾纠结于这些小事,主要因为它们阴差阳错地出现在我面前,而我又实在看不下去当时的境况,还看不到其他拓荒者出现的可能。再就是因为,当时的它们都切合我喜欢的一种感觉。

是什么感觉呢?苦苦想来,终于明了,是一种“有帮助”的感觉。

我希望自己对别人来说是一个“有帮助的人”,受我帮助的人越多就越开心。所以我对课程拓荒,希望帮助学生;所以我转让成果,希望帮助同事;所以我支撑乐学网,希望帮助教学。这并不代表我对教学多么狂热,只是恰好满足我的感觉的事情都和教学有关而已。比如说,学生时代我就开始以地下身份维护241和movie,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歇,也没想停歇;这和教学是没有关系的,不停歇的原因是它注定永远不会获得像样的回报,但是可以帮助无数他都不知道是你在帮助的人。

“做一个有帮助的人”,这大概就是我的追求吧。想明白这一点,就突然明了自己一直在瞎忙什么了。

我不是一个喜欢规划未来的人,我更信奉做好手边每件事情,未来就不会亏待你。但此时,仍不免会想想未来该做什么,去做一个更有帮助的人,一个更快乐的人。

做什么呢?还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教学控。

等领导博士毕业了再说吧!

用改革的魄力推进常识的普及

开学前,工大一位非常高端的人士给我发了封email。他女儿在国外读书,回国休假期间要上网交作业,于是他就看了一眼这个网站,发现是个Moodle,也就是乐学网所用的平台。

于是他就“‘玩’了下,非常方便……学生登陆就是学号和密码,所有通知、所有注意事项、所有讲义、所有作业要求、那个学生什么时间提交的作业?等等。一目了然。很简单!……而且网上说是很多大学一起采用的”。自然而然地他就想到了我介绍过的乐学网。两者相较,他发现的最大区别是,人家那个是一个官方网站,而乐学网是野路子长起来的。

最后,他发了一个感慨:“在国外属于常识的东西,……可是到了国内就属于‘改革’……”

此话含义非常深奥,以我的浅见理解,有两层意思:

  1. 常识的东西,非要举改革的大旗,弄得玄玄乎乎的
  2. 普及常识的过程,倒真像搞改革一样,阻力重重,举步维艰

都有什么国外的常识在国内成为改革呢?粗浅列一些和大学有关的吧,都是我亲身体会过的,绝对真实。

  1. 国外:入校注册就会获得一个网络ID,凭密码直接接入校园网,访问各种需要身份认证的网站,比如邮箱、VPN、信息中枢、图书馆、选课、评教、成绩查询、文件服务器、网络打印等等
    工大: 一名学生至少要有上网、个人邮箱、选课评教、交作业、图书馆、公共邮箱等数个账号,用户名都不一样;一名教师至少要有上网、邮箱、收作业、登成绩、图书馆、查工资等数个账号,个别教师还要有OA等等的账号,用户名也都不一样。现在有了自己的统一身份认证平台,但没人愿意接入,且新留校教师的账号迟迟不能建立。
  2. 国外:入校注册就会获得一个免费邮箱,域名就是学校,终身有效,很给人归属感
    工大:教师可以免费申请,学生今年才可以免费申请,但只要不是领导,就都得为这事儿特意自己跑一趟窗口
  3. 国外:入校注册就会免费获得数G的免费个人空间,在空间里可以建个人主页、存放文件等。个人主页是很多后来优秀商业网站的温床。
    工大:学生想要这样的地方,没门;教师想要这样的地方,得自己买服务器,自己建,自己维护,自己付各种费用……
  4. 国外:无线网无处不在,免费,一般需要认证;有线网到处都是,墙角、课桌上,插上网线就能用,旁边还会配套电源插座;网络无任何限制,整个世界随便免费访问
    工大:有限区域有无线网,免费,但需要去申请单独账号(学生可用公寓上网账号);公共空间几乎没有网线插口,教室里讲台上的插口没有一个好使的(这一点做得还不如威海校区);除电源线、鼠标外,笔记本还要标配插排;而且,用了10余年时间,学生公寓才接入校园网,以前校园内的学生公寓不能访问校园网站;各种网络计费算法,很多机房、实验室、甚至办公室都不能访问国外。
  5. 国外:入校即获得一张带照片的身份卡,兼有身份证明、门禁卡、储值消费卡等多种功能,甚至有的还能当银行储蓄卡、公交卡等
    工大:学生至少要有学生卡、饭卡、补助卡,教师至少要有工作证、饭卡、工资卡、报销卡、经费卡。每张卡都由不同部门/银行颁发。对了,还要有钥匙,而且能进入的门越多,钥匙就越多。
  6. 国外:公共的网络打印机、复印机非常方便,每人有免费的额度,超出部分也很便宜
    工大:想方便的打印必须自己购买打印机,否则只能拷贝文件到打字社,免费是不可能的
  7. 国外:办校内的手续,网上填表,很多系统已有的信息不用重复填写,各个部门之间自己完成公文流转审批,教师/学生通常只需接通知到1-2个地方现场集中签字确认就行,都不用自己打印
    工大:没完没了的填表,没完没了的输入自己的姓名,没完没了地打印,整个校园转来转去上上下下地找人签字、盖章,还经常寻隐者不遇,甚至遭人白眼、呵斥,犯一点儿小错误就要从头再走一遍

这些只是浮皮潦草的沧海一粟,但这都是和每个人的每一天息息相关的,都足以让我们心凉半截。常识如此美妙、简单,何时我们能享受之?遥遥无期。为什么?答案实在是很深的水,随便说几滴吧。

从工大现有的信息系统看,一大特点是“百花齐放”,却不“百家争鸣”。每个部门、院系、室所,但凡有机会,就要搞自己的信息化系统,购买服务器,雇人开发,大张旗鼓,但互相之间都是雷同的,重复建设比比皆是。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信息系统的建设热情很高,而维护热情却甚低。维护跟不上,用户就不爱用,建设者也不愿意有很多人用,导致很多服务器空跑,系统崩掉了都无人知晓。怎会这样?利益使然。建设时,是可以举“改革”大旗申请经费的,而维护却没多少钱,甚至没钱;维护不好,无人用,就有理由再申请经费去建设第二版、第三版……;反正系统越不好用,赚钱的机会就越多。

信息的综合流动是信息系统的优势。在这样一盘散沙下,想实现国外的那些常识是不可能的。国外为何能实现?因为他们有良好的分工。

在国外呆得不久,但呆得很舒服。舒服的感觉源自于无处不在的良好分工,使每个人都能静心、专心地做自己最擅长、最感兴趣的事情。IT系统的一切,甚至小到一个鼠标的采买都有专门的部门负责,统一规划建设维护,既保证了质量,又降低了成本。其它人只需享受这些系统带来的便利,无需为它操心。这样,所有人都专心,都能把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做到极致,利益回报随之上升,学校这个整体也蓬勃向上。

其实刨除IT这个东西,我们的分工还是不错的,各个部门各司其职,没有人想自己搭个小食堂分学校的伙食补助。当IT出现,当它成为一个新的利益增长点,所有人就都不淡定了,纷纷要来分一块蛋糕。第一次开分之后,就很难再不分了,直接造成今日的窘态。参与者眉开眼笑,国家投入的经费被大批浪费,而广大底层师生只能备受其累,被折腾得焦头烂额,总要为应付各种鸡毛蒜皮而消耗宝贵精力。

怎么解决?两条路:

  1. 最受害的大多数不再沉默,用各种压力促使决策者必须改变。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2. 最受益的小部分幡然醒悟,打破现有利益链条,建立更健康的新利益圈。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一个简单的常识的普及,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去改革,这就是哈工大,这就是中国。

希望在哪里?只在现在正身受其害的人,如果将来有一天会成为此链条的受益者,不要再将这些麻烦加诸于后来人。

如果对现实不满,可以怎么办?

首先承认,我是对现实不满的。虽然它有存在的合理性,但不合理性也有。所谓“大丈夫存于乱世,当建功立业”,于是我就总觉得这些不合理就是留给我去建功立业的,也就总思考该建什么样的功和怎么去立业。而且,不好意思地说,还做了一点点儿实践工作。目前谈不上成功,但也谈不上失败。

近日思之尤甚。踌躇之间,不知未来在何方。做点儿总结,罗列出我想得到的所有道路,望有高人能指点迷津。

我认为可行的办法可以概括为:脑法、心法、手法、脚法、嘴法、眼法和剑法。

“脑法”就是动脑一想就明白,一介草民是无力改变世事的,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管它合理不合理,接受它,适应它,利用它,享受它。久而久之,对世界也不会不满了,乃至深深爱上这个世界。

“心法”一词是从《明朝那些事儿》里讲王守仁的章节学到的。王守仁是个相当著名的哲学家(但浅薄的我以前从没听说过),他创立了“心法”,对这个我是半知零解。在我看来,“心法”是要对得起良心,但行之有法。具体说,就是利用各种潜规则,可以做不道德的事情,不断获得更大的权力和更多的资源,但始终坚持良心不泯,待到有机会和能力时,再去改变世界。这确实是很牛的策略。可是我觉得,心法用久了,绝大多数人都会转入脑法。就算能坚持不转,一路走来也小辫子无数。玩脑法团结一致揪住这些小辫子,非常轻松就能废掉玩心法的。就算不被玩死,掣肘太多,做大事也很难。

“手法”是白手起家,亲手做事,每一手都实实在在明明白白。始终不向现实妥协,不做不合理的事,只做合理的事。虽然过程坎坷,甚至有险阻,但不放弃,也不走所谓捷径。因为一无所有,也就不怕失去;因为身份低微,也就不会被排挤。最后能改变世界吗?不知道。但至少不会帮助世界向糟糕的方向走。

“脚法”就是用脚投票,直接开溜,换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世界过下半辈子。

“嘴法”就是开骂。在有些环境里,骂是起作用的,因为有决策权的怕被骂;但有些环境里,决策者虽然也怕被骂,却可以装作听不见,然后就真的跟没被骂过一样。

“眼法”就是所谓“眼不见心不烦”。遁入深山,种菜养猪,自给自足,创造一个自己满意的小世界。

“剑法”就是……朱元璋、李自成、孙中山和毛太祖都是例子。此法比较扯淡。

我曾经属于“脑法”,后来想走“心法”,但现在运用的是“手法”,“嘴法”倒是从未停过。如有机会,我可能也会“脚法”。没“剑法”的胆子,也没“眼法”的身子,这两样是不会用了。

以后怎样呢?是坚持手法,还是改走心法、脑法,或者积极创造脚法?难啊!还是靠嘴法就能生存的世界坦然啊。

史上最好的一次教学法研讨会

首先声明,题目的意思不是以前的不好。以前的也很好,相当好,但这次确实比以前的要更好。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观点,也有别的老师在私下交流时这么认为。然后再声明,这不是说现在的组织者比以前的组织者做得更好。事务的进步一定是逐步的,没有珠玉在前,那这次定然不会这样好。

好在哪里呢?好在这一次的歌功颂德少了很多很多,而实实在在的话语多了更多更多。

新院长是从科研副院长升任的,在我有限的见识里从没听说他讲过任何一门(节)课,所以无论从领导还是基层角度,他对教学工作的了解我猜都有限。按一般新官上任的思路,越不懂越得装懂才行,然后必然下面人拍马附和,领导的信心就陡然上升,自己也以为自己是真懂了,然后事情就这样坏掉了。王院长显然不是这样。他说得不多,而且几乎没说什么具体的指导性的话,反倒安排了比以往多出数倍的一线教师上台做报告,尤其是还破天荒地邀请了两名在读学生给全体教师上课。而所有这些登台的都不负众望,什么话都没省,有啥说啥,端的把这次盛会的核心弄成了“摆事实、讲问题”,然后从各种角度分享自己、国外是怎么解决这些问题的,再畅想还没解决的问题可以通过什么方法解决。

常读我博客的朋友是不是开始怀疑我搞和谐,在讨好新领导班子?老领导全都高升了,只有傻瓜才会用“比较”的方式讨好新领导。下面我就从几个点来列举一些事实证明这是最好的一次。

金平的报告

计算机学院金平同学和软件学院赵维同学压轴出场。

赵同学已在DIT留学太久,而之前在HIT的日子享受的又是DIT班的小灶式教育,所以我严重怀疑他根本不知道真正的HIT什么样,就算知道也忘光了。他讲的题目虽然叫《DIT&HIT》,但只在题目里有与HIT有关的字眼,所以此文就忽略他了。

金平小盆友和我很熟,所以我很早就知道他被安排去做个报告,指定的主题是关于香港大学的交换生见闻。实话说,知晓此事时我产生了一个很邪恶的想法:我大张旗鼓地收集学生吐槽言论,并因此被领导亲切关怀,却还是不依不饶,会否组织者安排个把学生上去卖力歌颂,来证明我的《学生网文杂陈》之偏激和别有用心呢?当得知金平被授命得写讲稿,并交给组织审查先时,我觉得我的猜想就算不100%正确,也不会低于87.53%。当时只是庆幸他们找的是金平,如果是银平、铜平啥的,我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金平童鞋绝非善类,但我决不能教唆他出格,别把金平变成金平没。我能做的仅仅是把初稿要来一份,将来和定稿比较,也好知道某些人到底害怕的是什么。

直到当天早晨金平在我buzz上的一条留言才让我大彻大悟、激动万分、感激涕零、悔不该当初……留言是这样的:“老师,这次还行,有老师还跟我说“你一定不要上去唱赞歌,请来学生就是为了反映一些学生关心的问题的”:)”

这位老师就是院办可敬可爱的宋巧红老师。她怕金平有心理负担,代表会议组委会,代表学院领导,特意找他说的这番话。现在每每读来,都还令人心里暖暖的。宋老师是绝对意义上的做行政工作的老师,我读本科时她就已经是老师,她女儿是管我叫哥的。我们有这样浸淫多年却仍不官僚的老师,工作还做不到让学生满意,实在该好好反思。这是本文后话。

金平登台,不徐不疾,娓娓道来,撼动全场。他所讲与初稿不仅不缩水,反倒有加强。他大概讲了这些(非原话,都是我的总结):

  • 上课点名的老师不是好老师。不能靠讲课保证出勤率的老师在港大是要下岗的
  • 大陆学生在香港都是很能课堂交互的,所以别说学生不活跃,是你们当老师的没本事让学生活跃
  • 港大的反抄袭制度相当严厉的,工大你得学
  • 留一堆作业搞题海不是本事,少而精的作业才见老师水平
  • 是你们作业太多太无赖才让我们选择抄袭的
  • 别说我们沉迷游戏,一到放假我们根本就不玩游戏了。是课程实在太无聊了,只好游戏
  • 平时抄抄作业,考前突击突击,足以应付你们那些考试了
  • 给学生充分的自主时间才能培养出全方面高素质的人才
  • 学期太长了,把人都学傻了;假期太短了,太不利于增广见闻了
  • 和老师缺少沟通渠道,部分老师还不尊重学生意见。应该充分利用乐学网做好师生沟通
  • 要给学生自由,别指手划脚地让他们干这干那,尤其别总组织他们参加无聊的活动
  • 港大的学生活动都是学生自己组织的,没有任何行政力量插手,所以都很有活力
  • 信息化很重要、很方便
  • 信息化再强,港大也是用纸质的评教表,这体现了真正的匿名
  • 一门课两个老师讲,评分尺度不一,很打击学生积极性的

读到这里的童鞋,是不是想留言“金平V5”呢?别忘了再留个“计院V5、宋老师V5”。这次会,我对我呆了快15年的学院都刮目相看了。

再8g三个细节:

  1. 金平本来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须回家。为了这次会,他是回家办完事又回来的,来回火车票都是自费啊!可见这是一个多么有热情和责任心的孩子;
  2. 副院长赵铁军老师主持报告会。前面老师们讲的时候,他最常做的一件事是举起写着数字的大纸提醒报告人注意控制时间。如果报告人没看到,他还会使劲抖啊抖啊的,特可爱。等到两位同学讲的时候,尽管整体已经是严重超时,可他一次都没举。两位同学也没辜负他,全都超时了……
  3. 金平那天穿着一件很酷的黑t裇,上台前套上了我借给他的白衬衫……我附近的老师都对此表示不解。我解释说这是为了“着正装”,他们的回应很干脆:“有病”。那位命令金平必须穿白衬衫、西裤上台的老师,您听到了吗?虽然说细节决定成败,但没对外在细节多注重一分,也就会导致对内涵的细节少注重一分啊。

我的文章

我收集的吐槽文章,几经浓缩、加马赛克,最后弄成实在没法再减的16页,投出去了。这篇文章有多凶险?这么说吧,我找了几名至交,先是让他们帮我提修改意见,几个轮回后再不怀好意地问他们愿意联合署名不。有人就不再给我回信了……有人表示同意,但过几天又反悔了……最后我是独立署名的。

朋友,真对不起啊,我确实是给你们出难题了。先谢谢你们给我提的很多中肯意见,尤其是在我固执时仍不断尝试说服我。如果我不听你们的,现在可能就不会有心情写博客了。你们不是不如我有勇气,也不是比我有智慧,只是你们拥有的比我多,冒险的成本大。如果我现在拥有和你们一样多的,我也肯定不会干这买卖。

文章能否被录用,我不知道。对此我是这么准备的:

  1. 我只投这一篇。好几篇已经写好的我都没投。两个原因:一、不想分散我文章忠实读者的注意力;二、和下一条有关
  2. 如果文章被拒收,我就拒绝参加此次会议,以示抗议。既然人不去,那自然也不能有别的文章去
  3. 以后每年都弄一篇这样的,直到被录用,我才参会

都是豪言壮语。如果真没录用,我也不知道我还有胆儿这么做不。反正,结果是,全文刊登。

领导这关过了,然后开始等着被同事收拾了。要知道,很多学生吐槽时是指名道姓的。虽然加了马赛克,但这些老师可都是阅尽天下那啥,心中早已无码了。被学生骂是一回事,被学生骂还被大家都知道了是另一回事,被学生骂还被一同事大肆宣扬那就完完全全不只是事了!

文章带来下列效果:

  1. 26页很长,但不少同志都是逐字逐句读完的,过程中是否饶有兴致我就不知道了
  2. 有人找我要无码版,被我断然拒绝
  3. 有人说码加得太重了,都看迷糊了。我说这就对了,要的就是看不出是谁。并且建议读者把自己的名字放到马赛克的位置,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4. 有后生表示震惊,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事情。我想他幼小的心灵一定埋下了种子,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不能做什么了。
  5. 好几名有经验的老师对我语重心长地说:“太真实了!”
  6. 好几名老师对学生的话中表露出的思想表示惊讶。不管从业长短,他们本来都以为我们的学生就像课堂表现的那样死气沈沈呢
  7. 至今我没见到任何人对我目露凶光,或眼神闪烁
  8. 两院领导群和议,授予我这篇文章一个“特别奖”,并颁发了证书。不信看官方新闻

对这个特别奖,有朋友笑话我说:“你以前长文章能获奖,短文章也能获奖。现在拼凑一篇居然还能获奖,太牛了!”夸得我心里这个舒坦啊。当时那个感觉呀,就是觉得除非发生新情况,否则以后没必要年年弄这么一篇了。因为情况已了然,剩下的就是怎么解决了。

解决之道

对待一个问题一般分为两步: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在中国,往往中间还有一步“承认问题”。不被承认的问题,就算真是问题,也不会成为问题。

很多问题都是由来已久,发现、了解它们的人也很多。但很可惜地说,罕有人愿意把它们摆到桌面上。学生们羸弱,懂隐忍,反正四年后走人拉倒,谁也不愿意动真格的。老师初来时可能会有零星牢骚,慢慢见怪不怪,再慢慢被同化,最后成为利益链条中的一员,也就不去承认这些问题了。而这次会,却像是一次集体爆发,每名做报告的老师都面对所有人,或多或少地会讲一些真正的问题。比如抄袭的问题,比如大班授课的问题,比如规章严苛的问题,比如实验室开放度不够的问题,比如网络条件已制约学校发展的问题等等。虽然这些问题未必是第一次被提出来,但绝对是第一次这样集中、这样公开地提出来。这些问题也得到了广大教师的共鸣。有些问题,有解决经验被共享,却基本都是治标不治本。谈到如何治本,所有人都无话可说。因为这本,太难治了,它是深入到整个社会的每一滴骨髓中的。

比如说抄袭问题,在一个已经几无半点诚信可信的社会里,教育学生诚信有说服力吗?夸张一点地说,如果我们教育出的学生个个诚信,进入社会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个个失败啊!很多问题,都可以归结到制度问题,而对制度溯源,可发现绝大多数制度并不是学院、工大自己可以决定的。

还有解决之道吗?

没有了!不信就看看随着会议进程而大幅减少的听众。我曾问过很多早退的教师为何早退,他们是已经失望了。谁都曾有过青春年少,都有过激情满怀。但现实总是伴着年龄的增长使他们明白,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只有循着制度走,才能获得个人最大的回报。

还有的!不信就看看那些坚持到最后的听众,还有几位做报告的老师、同学,还有用行动支持他们的领导。无论老幼,仍然有人在努力,仍然有人不放弃。纵然他们可能力量弱小,纵然他们可能也有诸多掣肘,但至少,只要“良心”二字仍在,希望就不会破灭。有很多问题已被解决,我们的学院、工大已经比以前更好。虽然前路仍很远,但至少一直在赶路。

反思

这一节是纯个人的反思。会议过程中发生的两件事让我鄙视自己,记录下来,以作提醒:

  1. 我一直把教学法研讨会当做自己的舞台,尤其喜欢在这个舞台上做报告。算起来,好像已经做过三次了。每次在上面大放厥词,说那些会让人不爽的实话,都挺自我感觉良好的。也着实创造了一些经典时刻,每每还会被人提起。今年我没讲,听很多同事讲。然后,我居然会无耻地期望他们讲得不如我好!当讲完之后,我居然会嫉妒他们比我讲得好!孙志岗,你太恶心了!
  2. “徐晓飞、唐朔飞、王义和、王宇颖老师获得教学特殊贡献奖”。这奖是实至名归的,大概可以类比为“终身成就奖”(虽然我认为应该把徐老师的排名放在最后,相信徐老师也会这样想)。颁奖时,全场热烈鼓掌,而且经久不息,持续时间是当天最长的。但我觉得,必须全体起立鼓掌才配得上这几位老师的荣耀。但是,没有人站起来。我环顾左右,然后也没有站起来。孙志岗,你在怕什么?你在不好意思什么?你在装什么?你太恶心了!

备忘

好几位老师谈到,在世界一流大学,课堂上基本是不讲基本概念的。基本概念必须是学生自己预习,然后课上直接讲各种外延、应用、最新进展等等只有有经验才能了解、理解的东东。甚至做到,少听老师一节课,要自己读一个星期的paper才补得回来。学生如果不预习,上课就是听天书,所以没有人不预习。对此,我心向往之,以后当努力!

P.S. 本文好像本人是有史以来最长的一篇博客……吃晚饭去了,饿死了!

我为什么爱说难听话

今天是很奇怪的一天。

从中午12点到现在,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在工大最敬重的两位老师,不约而同地先后找我谈话,起因是我在博客和微博上所说的很多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引发了一些声音。他们完全出于好意,劝我以后不要再这样。

这篇帖子的内容还没有正式实施,就引起这么大反应,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想来也合情理。前些天工大宣传部长曾跟我说,他经常关注我的博客。而那篇帖子在工大博客的镜像居然被管理员推荐到了today的首页。这完全不是傅大哥的一贯作风啊,您是想帮我还是害我啊?:-)

蜘蛛侠有句名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套用到我这里,现在是“关注越多,责任越多”。我觉得我现在很有责任要正经八百、密不透风地写博客和微博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率意而为,以为这里就是自己家的地盘。所以今天写此篇,严格总结一下我为什么会说那些与官方言论不符的话,也就为什么总说难听话。

先从我引起议论最多的一句话谈起:“教学法研讨会十多年,满篇只见教师的高谈宏论,却罕见学生的些微声音,使我们的论文集更像是自娱自乐。

这句话被解读为对学院十多年传统的完全否定。有否定吗?有。完全否定吗?当然不是!为什么会有人认为这是完全否定呢?我分析了两点原因:

  1. 我们更习惯先听一些赞美之词,然后被“但是”一下。这样说话,肯定不是完全否定。如果有人上来就讲“但是”之后的话,那被理解为“完全否定”就情有可原了。这问题必须从我自身改进,以后不能犯懒,觉得已经满大街都是赞美话了,就不想再重复。一定要为“但是”做足铺垫。
  2. 即便我本意真的是“完全否定”,被这句话刺痛的人我觉得也没必要做什么反应。为什么呢?因为您反应了,说明您在乎自己的成果,对所做工作很看重,对学院爱护有加,但是,却说明您“没自信”。如果有人对杨振宁说“你的诺贝尔奖是假的”,杨振宁肯定什么都不解释;当有人对唐骏说“你的学历是假的”时候,他非要做各种辩驳。这就是自信心的不同。注意,我这个例子不是拿唐骏比喻谁谁,而只是想说明自信的重要。自信了,就可以坦然面对一切非议。但为什么会有人不自信呢?一种是唐骏这样的,肯定真没自信。另一种,就是研讨会这种情况,也是我重点要谈的观点。

在旧文《最难了解的是自己》中,我曾回顾真言堂带给我的林林总总,到最后最直接的成果就是“自信”。因为那上面学生夸我的、支持我的话,都是在匿名情况下写的,是真心话,可信度高,所以我就会特别自信,乃至后来再有骂我的,我真就压根不去一驳了。但很可惜,不是所有的人和组织都有这样的渠道去获得自信。

就说咱们的教学法研讨会,它真的很成功。一个能坚持十年的研讨会,这份执着就足够打动人的了。无论投稿、做报告,还是参与讨论,我每年都会始终保持着认真与热情。每年,我也都能得到收获,也都能享受到分享的快乐。每年会后,也都会有“胜利召开”的新闻稿广为流传,大家也都兴高采烈地相约明年再来。但是,所有赞美之词都是自己人说的,尽管说得都是真心话,可还是会让人不太容易相信是真心的,然后就累积到现在的不自信,进而听到一句逆耳的话,便认为这是在“完全否定”。

很多人从未听过深刻的批评,对赞美也将信将疑,导致不自信;不自信导致面对批评就失态;失态导致更听不到批评的话,也就更只能骗自己去相信那些赞美……如此往复,如此往复……

我曾深深地为批评所伤,但从中却汲取到很多营养,时至今日仍很感激那些批评过我的人,无论他们的动机如何。所以,我现在也喜欢说难听话,无论对谁,因为这样才能让对方相信我的赞美的真诚,才能过得更自信。

两位恩师,如果您能看到这里,请接受我的道歉。我并没有如您所忠告的那样闭嘴,反倒说得更多。但请相信,将来我一定会说得更得体,更丰满,更易于被接受。我之所以这样固执地坚持,是因为我爱这里,和那些在网上吐槽的学生一样爱着这里。因为爱,所以我们才会说三道四。如果我们认为我们只是过客,只是来利用这所大学,那么各取所需之后,我们早就欢呼着走开,头也不回。

最后引用我的一句旧话:“当言论突然放开时,真的是能吓死人的。但只要坚持住,若干年后,无论听言的还是发言的,就都能享受到开放言论带来的好处。”

希望今年的研讨会能录用我的,哦不,应该是学生们的那篇稿子。谢谢!

World Finals, 27th Place, ACM@HIT的新名次

根据官方公布的排名,在2011年ACM-ICPC全球总决赛中,工大获得第27名的成绩。谦虚一点地说,其实DPS队的排名是39,但27是官方最后给出的,咱一定得接受,:-)

出发前我问DaLord对今年成绩的预期,他说去年70名,今年能60就行了。确实,去年是靠一点儿优先权的照顾才大直街一日游,今年第一次昂首跨入总决赛,我们确实不必期许太多。但DPS好不给后来者留空间啊,一下子提升这么多。

自从素质教育、能力教育、实践教育这些名词开始挂上领导的嘴边,各种竞赛就如火如荼了。确实挺无奈的,课程自身不给力,达不到“教育”的水准,就得靠竞赛来补了。但这么多竞赛拉出来溜溜,能像ACM这样几乎全靠参与者的喜爱与热情来支撑的,挺罕见。

不能说ACM里是没有功利的,但在ACM的发展历程中,“功利”二字所占比重确实是相当小的。最早的时候,它被包装成精英竞赛,每年特训1-2个队,成员几乎都来自实验学院,从学校的目的看,就是要拿名次,然而,结果是我们总在第二梯队前列晃荡,偶尔会蹭上第一梯队的尾巴,但finals总是可望不可及。这大概是最功利的一段时间了。但一代代acmer对finals的渴望,是不能算做功利的,那是一种理想。

该怎么提高名次,冲击final呢?那时有两种声音,一种是要继续加大对精英的训练力度,另一种则是要培养群众基础让精英自己长成。随着计算机学院对竞赛的接管,后一种策略占了上风。ACM与C语言课的合作从那时候开始,并一直延续到现在,形成绝对的双赢。

但在合作初期,竞赛名次仍没有突破,甚至一度有点儿下滑。此时DaLord横空出世,他做到了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就是让ACM从一个只有学生喜欢的运动,变成了领导也喜欢的运动,而且是在名次并没有提高的情况下做到的。在中国想把任何事情做到最好,都得搞得定领导。搞定领导,ACM就有了地位、经费、场地,使基础更加雄厚,然后忽地一下子,今年就这样了。

这次的成功到底是群众战术的必然还是偶然,还有待时间检验。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次finals让acmers得到了想要的,也让领导们得到了想要的,未来形势是相当看好的。即便未来名次提升有限甚至下滑,在ACM熏陶下成长的一届届毕业生也已经是绝对值得的回报了。

ACM这个异类竞赛的成功,很让人兴奋。它至少证明了几件事:

  1. 兴趣与热情是存在的,即使是在中国
  2. 无功利心也能获得成功,即使是在中国
  3. 但只相信上两条可能并不足够,尤其是在中国

哈工大不是一个打击批评者的大学

写了篇博客,被方舟子转发,这下可是真出名了。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多网友担心我的安危,还有好多朋友私信我劝我删博,在此一并谢过了。但你们都太不了解哈工大了,这真不是一个打击批评者的大学。不信?让我讲几个亲身经历的故事。

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喜欢在学校bbs(已仙去,勿搜)上灌水,偶尔发发牢骚骂骂街什么的。有一次我批评学校做的那些查询终端机太差劲,要是我做的,肯定不好意思放得到处都是。我知道主持做这个的是时任院长助理的刘挺老师。然后刘老师在bbs上一通批评我怎么能这么评价师生的心血。然后,我就一通回复表示自己的评价都切中要害。然后……第二天还是第三天,都说冤家路窄,我和刘老师就在电梯里碰上了。我那个忐忑啊,都恨不得电梯坠毁了。而刘老师首先开口,第一句话是用非常诚恳的语气说出的“对不起”。后来,这事儿在我身上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在刘老师那边吗……反正后来这个系统升级得挺好用了。

留校后,我的顶头上司一直是黑龙江省名师王宇颖教授。我做为一个讲师,在还是助教的时候就经常和她吵架,吵对某个问题的看法。吵不出结果,我就耍赖,坚持要按我说的做。她也不拿权力压我,反倒为我创造各种便利条件来方便我做实验。实验结果吗,嘿嘿,我觉得是我对的多,她对的少。然后嗯,她对这样的结果很高兴,并开始采纳我的想法。我所有在教学上的出格举动,几乎都是这么吵出来的。而她从来没生气过,还始终在各种情况下主动向我提供强大的支援。

留校第一年,恰逢学校实行新的聘岗制度(就是新的发工资制度),徐晓飞院长召集所有年轻教师开会,给大家讲学院如何具体操作。算法挺复杂,手续也很繁。照例最后要问问大家有啥问题和意见。当然,提问题的很多,院长都一一解答。提意见的基本就不会有了。那天是我第一次与院长面对面,挺紧张,磕磕巴巴地起来大概说了这样的话:“我觉得这个制度挺难理解的,操作起来也好复杂啊,为啥不能干脆简单点?比如说别先申请、审核啥的了,到了年底,算一下每个人实际工作量占全院总工作量的比例,然后按比例把津贴总额一分,不就得了吗?”这问题问的是出乎所有人意料,院长显然也没有准备,挺尴尬,回答得挺没说服力的。后来很多场合我都当面向院长表达过一些不同意见,而且都不是绕弯说的。有同事后来跟我说,他当时都在替我捏把汗。但到现在,院长已经升任校长助理,依然始终对我关爱有加,极力地给予了我很多支持和帮助,而且其中不少都是他主动做的。

有一年,在院长的鼓吹下,教务处找我去给新留校教师做培训。我去了,然后讲了一堆教务处什么什么做得不好,什么什么做得不对,新教师们得认清这些,并在实际工作中灵活应对。到了第二年,教务处居然还找我去,有视频为证。而且,这一年中,我批评的很多事情居然改了,导致我第二年批评的质量和数量直线下降。

乐学网是我最大的心血。在徐院长+王教授共同的努力下,终于让教务处领导们知道了它的存在,并认可其作用,还提供经费买新服务器。但网站维护要花很大人力的,我申请维护经费和网费,教务处一毛不拔,气得我直接给李旦处长和主管的朱宁副处长写了一封措词相当激烈的信,大意就是你们爱管不管,我不要职称、不要收入也把这个网站建好,用一个大家都离不开的网站来羞辱你们现在的短视和吝啬。然后还发了个全校的求助信,挑明了和教务处对干了。后来报销服务器发票时必须走他俩这一关,我老怕他们翻脸不认账了。但实际上他们相当配合,而且又主动问我除了钱以外有啥别的帮助需要不。我提了一些,他们都一一想办法帮我解决了。钱当然还是没有,真搞不懂他们为啥就是不肯出血。

教务处赵希文副处长是主管青年教师培训的,他还负责检查教师是否能好好批改学生的作业。关于这事儿,我有博客1博客2公然挑战他制定的规则(这规则在发布之前,他还征求过我的意见呢,但那时候我没理解得很专家化)。前些日子评校教学新秀,他是评委之一。我balabala讲完后,他第一个提问:“孙志岗同志我很了解,他在青年教师培训balabala,他拿的那个奖balabala……”说了半天,一个问号没有,全是飘扬我的话,然后我就高票当选了。

“有容乃大”,有容乃可称为“大”学。工大真的是很有容的,只可惜无论学生还是老师,大多数都没有勇气去亲身体会一下。我写下这些,一方面是让朋友们不用再担心我的安危,另一方面是建议经常敢怒不敢言的师生可以放心去说,再一方面是提醒包括我在内的还不够“容”的人多向这些前辈学学。没有真正的批评,无论人,还是学校,还是国家,都不会有彻底的进步的。而面对批评的气度,我们都太需要修炼了。

面子重要,还是真相重要?——方舟子博士vs.洪炳熔教授有感

做为洪炳熔教授的晚辈,同时又是一个学院的同事,我一直很喜欢这位老头儿,喜欢他那种渗着天真与孩子气的狡黠。他总能把科研和大众传播结合得特别好,把各种技术以最适合普通人接受的方式呈现出来。

尽管方舟子的很多言论我并不赞同,但我同样也很喜欢他,喜欢他那种渗着天真与孩子气的执着。在我们这个时代,这样的人太另类,太稀缺了。如果这样的人多一些,食品安全、医疗道德等社会问题早就不是事儿了。所以,我认为我们不仅不应该诋毁他,而且应该保护他,保护这硕果仅存的一点点来自草根阶级的仗义执言。

最近,方舟子在他的微博揭发洪教授参加中国达人秀所展示的机器人并非原创,原文如下:

哈尔滨工业大学团队在中华达人秀展示的机器人声称是他们自己研发的,其实是从国外买回来的原装产品,没有做任何修改。大家可以与从网上找来的图片比比看:个子稍微高点的是法国的nao机器人(图上),矮点的机器人为韩国的MiniRobot(图下)。(新语丝网友曝料)

下面是达人秀的相关视频:

这个视频在很早前我和家里领导一起观看过。她看完很激动很兴奋地说:“你们洪教授太厉害了,能造出这么帅的机器人。”当我告诉她,这机器人应该基本肯定是买来的,洪教授只是编程设计了舞步时,她立刻就意兴阑珊了。我想,这个场景大概就可以代表每个不明就里的人,在看到视频而后又听到方舟子所说时的感受吧。

我并没有向当事人询问机器人是否自造。以我个人的经验判断,自造的可能性几乎为0。为其编程的技术含量高还是低,我完全不了解。但达人秀的节目,冠以“哈工大机器人”的标题,我认为确实是在误导不明真相的群众。误导的发起者可能是洪教授,也可能是东方卫视(后经证实,是东方卫视剪辑时删掉了洪老师介绍机器人硬件来自国外的段落,视频在此。是谁并不重要,换了谁都未必会比他们做得更地道。让我难受的,是面对这件事时我,及很多哈工大同学同事的反应。

第一次看视频我就知道这是一个误导,但我并没有给洪老师提个醒,建议他找电视台澄清一下,为什么?因为:

  1. 我觉得这样挺好,让哈工大荣光,让计算机学院荣光,让我也能沾点儿光。
  2. 我觉得没人会深究这个。见惯了各种夸大甚至虚假,小小的误导算得了什么。

简而言之,我对此麻木,而且心安理得地去沾光,并在当时完全没有觉得不妥。现在想想,这太恐怖,太恐怖,太恐怖了!!!

今天在微博上看到很多哈工大的师生在强词夺理,甚至攻击方舟子。所做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哈工大的面子。但我觉得,这行为其实才真丢了我们的面子。做为一所大学,而且是想当“世界一流”的大学,都不敢正面回应一名普通纳税人的质疑,反去质疑他的人品和动机。这种行为与境界,了无风范。假如我现在是一名高考生,不论这机器人的真假,都断然不会报考此校了。

假如官方能快速反应,坦承真相,详解其中奥妙,既表现了风度,又做了科普,还能搭上方舟子的名气提升曝光度,多好。

节选《不能膜拜更多》——一名本科交换生对哈工大和港大的比较

计算机学院08级学生kinslover在港大交换接近尾声时,写了一篇博客《不能膜拜更多》。文中从一个学生的视角比较了他体会到的哈工大和港大的不同,文字不多,却直击两校及学生在思想、追求、制度等诸多方面的差距。这里节选一部分,希望能撞击更多人的心灵,尤其是那些有机会改变工大的人。

一句俗的不能再俗的话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目的就是开阔眼界,开阔思维。由于我不幸的没能成功扭转下思维,在港大这半年还是挺浪费的,没能领会到香港特别精髓的地方和港大中比较核心的文化和价值观。不过即使这样,我还是能感受到,工大实在是太闭塞,太死板了。

从两个小的地方来说:

1.社团:

工大的任何一个社团在HK都是业余的不能再业余的了,没错,就是婴儿和巨人的差距。从形式上来讲,香港的社团是专业级的,工作时女生西服、黑丝加高跟,男生西服领带加皮鞋,各方面无不让人感受到这不逊于一个企业策划的营销互动。从内容上更加丰富,例如各种图书馆广场辩论赛,组织出游,hall间dancing,无不令人惊叹。然而这个社团的差异即使这么大有什么关系?一开始我在敬佩这种专业级组织的同时也想过,大学生像工大那样花更多时间在学上也是对的吧。

然而,这个必须建立在工大学生真的是花了更多时间在,学习上,而且能学到东西。很遗憾,这个前提都是不成立的。

工大规格严格,功夫到家其实更像一个笑话,所谓的扎实的人,学分绩高的人往往是刷出来的。工大的好学生们都在干什么?刷水分,刷水竞赛,刷得乐此不疲,但其实也逼不得已,你不这么做就没这没那,这那互相还都有加成……然而这样做,最后其实学生什么有用的也没学到。今天听09级学妹说,有人交了个docx文档,助教给扣分,实验纯属体力劳动,浪费时间,对此只能sigh了。工大很多不负责任的人教着二流知识,用着三流管理,还不让人有自由度。

最后的结果就是学生分成了4种人,其比例大概是:高学分绩,低能(20%);高能,中低学分绩(10%),高能,高学分绩(2%),低能,低学分绩(68%)。数字大概是按照计院估算的。

反观HK,在这些活动中,他们能收获什么?友谊,与人沟通的能力,包容心,团队写作能力,领导力,执行力……哪一项都是内陆学生普遍缺乏但极端重要的。

2.行政,教育

来到这里,我就几乎没见过官员,偶尔会看见校长出席个什么活动的,基本处于没人管的状态,有事发邮件问学生工作处就行。通知都是直接portal统一来的。行政化?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再看老师的教学态度,这里的老师有点名,但是他们的lecture从来不点名,有的老师tutorial登记,有的老师group discussion登记。而在学期末评教中,有一项是:你的lecture出勤率是多少:(1)40%以下 (2)40%以上,神奇吧,学生的出勤率不是用来评价学生的,而是评价老师的,,如果选(1)的人太多,这个老师就惨了(其实这个本来的合理在中国成为了神奇是挺悲哀的)。在课堂上,老师的讲授基本可以用一个词概括:尽职尽责。再不用多说什么了。 工大现在要跟风当世界一流大学,结果不但没管理去行政化,反而连学生都要行政化了,评优荒谬的把行政职务提到了比竞赛还要高的地位,教学上评教结果更是好不认真对待,危矣。

 

兴趣来自何处?

受庞东贺老师邀请,和09CS的同学一起座谈《怎么提高对专业的兴趣》。这是庞老师指定的题目,而我一向是不守规矩的,所以……

首先我越俎代庖地起草了一封邀请信:

亲爱的同学,您好

您知不知道工大最Best的老师是谁?估计你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工大最BTest的老师是谁?他就是我们学院的孙志岗老师。这个封号是往届学生给他的,并且有些人因为他的BT,而认为他就是Best。想不想当面领教一下什么是“工大BTest”呢?

x月x日星期x,x点x分,我邀请这位BTest大师和大家一起座谈《怎么提高对专业的兴趣》。不过,他说希望座谈会结束后,“要让本来没有兴趣的,变得有兴趣;也要让本来有兴趣的,变得没有兴趣”。哦,天啊,这种BT的话也就他说得出口。快到http://cms.hit.edu.cn/xxxxxxx领票,去让他的愿望破灭吧!

注:座谈地点将根据领票人数而定

然后我特意嘱托庞老师,无论如何不要用任何带有压力的手段让学生来参加这个活动。我希望来的都是有兴趣的,哪怕人很少也没关系。

最后有56人投票表示参加。实际到场的也差不多。

下面是我列的提纲和准备的素材。

统计有多少同学是自己选择的这个专业。

统计有多少同学对专业有兴趣,多少无兴趣,多少不举手。

先扯远,人活着的为了什么?

很多伟大理想都可以归入集体主义。但集体主义在很多时候是个别人自私的体现。比如导员会强调集体主义,是因为集体好了,他是最大受益人;政府会强调集体主义,因为政府本身就是集体的代表,最受益的就是当政者。

人活着,是为了让自己获得最大的快乐。

当每个人都快乐了,集体才是快乐的,而且是健康的快乐,不是少数人快乐,多数人以为自己快乐。

当不强迫大家去参加没兴趣的活动,那么活动的组织者就会竭尽全力提升活动的质量(比如我的那封邀请信),大家就会自愿去参加,导员工作也就好做,不会再在背后挨骂名。

快乐的源泉是什么?

为什么玩游戏时会快乐?为什么玩游戏时会有沮丧、愤怒、悲伤、痛苦,甚至恸哭,但还会继续玩?

游戏都是在极力满足人心里对快乐的需求。有浅层的需求,比如或漂亮或刺激的画面;也有深层的需求,比如成就感。

成就感是快乐最大的源泉。

“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整个白天都是开心的;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爱人,整个晚上都是快乐的”

想知道是否真喜欢的一个人,就和他/她约会,持续接触,看是否有持续的快乐。

想知道对一件事是否有兴趣,要尽可能多地去了解,融入其中,看能否找到持续的成就感。

赚钱是成就;升职是成就;轻松自在是成就;有益他人是成就;有益集体是成就……

你们现在所有“有兴趣”或“无兴趣”的感受都是假的,因为你们并不真正了解这个专业。

某同学,因为对装机器和折腾各种软件有兴趣而来到HITCS,但学习苦不堪言,竭尽旁门左道之能事,最后勉勉强强好像还是没毕业。但过程中锻炼了极佳的与人相处、管理等能力,很多年前就是一个影响力挺大的IT公司的高管了。

哈工大面见比尔盖茨第一人赵世奇,他说过自己本科阶段很痛苦,因为不喜欢编程,读博以后才发现做科研的乐趣,发paper的成就感,于是有了一番成绩。

我正相反,本科阶段很快乐,因为太喜欢编程了,读博以后才发现为paper而活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我希望我写的程序能被很多人使用,甚至希望它能改变世界,所以义务建设乐学网。

一个叫hands的平凡人去世,死于肌肉萎缩症。人生最后几天,他用脚编程,给开源软件gnome修复了一个bug。

寻找真正属于自己内心的快乐,不要介意别人的看法,也不要盲从别人的意见。

人生而平等,高低贵贱代表不了人格。

陈丹青先生第一次去美国,大吃了一惊:街上的年轻男女,人人长着一张没受过欺负的脸。

美国人热爱自己的职业,没人认为自己的职业是卑贱的,流浪汉也自得其乐并被人尊敬。

他们会正视失败,没有人因为失败而被瞧不起。

抓科、退学稀松平常,抄袭才可耻。

别信父母的话,他们尽管完全出于好意,但他们的认识已经不能代表现在,更代表不了未来。

别信师长的话,他们和你们的利益并不是完全一致的。

做自己,敢说不,也敢支持别人不同的选择。

“翘课,如果必要的话”,香港大学校长在新生入学仪式上的讲话。

用心体会、了解这个专业,或者其它你觉得有兴趣或无兴趣的事,寻找其中能让自己持续快乐的因素,然后确立职业目标。

就喜欢玩游戏,那做个职业玩家也未为不可。体育竞赛也是game,刘翔就是一个职业玩家。

别把自己困在课堂里。学习是学生主业,但真正的学习绝不是只学课堂的东西。

做满100道acm简单题,才可能知道是否喜欢编程;再做100道acm算法题,才可能知道是否喜欢算法问题;做一个目标是“有人用”的小软件,并推广之,才可能知道自己是否喜欢软件开发;加入一个实验室项目,才可能知道自己是否喜欢科研。

为什么不会做?因为没做过。为什么没做过?因为不会做。

这次座谈是否成功,得看两个结果:一,你们是否觉得没白来;二,庞老师以后是否还敢再找我来。

以上观点我也不是都赞同,但我们必须能听到不同的声音,激辩不同的观点,才能真正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