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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点工孙姐

孙姐是定期来我家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别说我们奢侈,每月也就是两人吃一顿西餐的花费,但生活质量的提升比后者好很多),已经帮我俩维护这个房子快满三年了。她曾经做过宾馆的保洁员,后来因为年龄原因被辞退,就开始做包月钟点工。

她是我俩请的第一个钟点工。刚开始没敢跟长辈说,一来怕被他们骂腐败堕落,二来怕他们担心家里的安全。是的,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家里挨个角落翻扫,是挺让人不放心的。但我和领导的match在此体现了出来,一致认为应该先给予她足够的信任。所以我俩既没有如影随形地看着她,也没有特意藏起值钱东西,平时常用的物件依然随手乱放。曾经有几次找不到东西,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怀疑她拿走了,心坠不安地等待下一周她还敢不敢来。但每次没到那时,东西自己就会不经意间跳入我们的眼中,都是在柜子或抽屉里静静、整齐地摆放着。现在再找不到东西,我俩的对话都是:“孙姐又把它藏哪了”,然后揣摩着她的习惯去搜寻。

我俩都比较欠缺收捡的习惯。孙姐不只一次在快被当做垃圾袋的塑料袋中拿出零碎的钱给我们。还有一次她被吓得大叫,原来是从床底下扫出来若干张崭新的百元钞票(办婚礼时长辈命令压在床垫下的,时间久了掉下去了)。有人说她这是先博取信任,将来会找机会一下子掏空我俩的家。也许会吧,但至少我曾经享受过心无芥蒂的舒服日子,而且我俩最值钱的东西都是在多个服务器备份的。

我们的交流并不多,通常都是她干她的,我们忙我们的。如果不能在家,就拜托她自己走时锁门。但我相信这种信任的空气建立了良好的沟通,使得我们舍不得她,她也不会为了更高的收入而抛弃我们。最近两年物价飞涨,有一天我俩突然意识到早就应该给孙姐涨工资了。打探了一下市场,一年多前就已经开始涨,得增加50元才能赶上现在的行情。我俩想留个她还价的余地,就找孙姐说:“很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才意识到物价上涨的迅猛,所以打算给您加一些劳务。加50您看可以吗?”她笑笑说:“物价是挺闹心。我一直都挺不好意思跟你们说。谢谢你们,加20就行了。”然后,就真的只加了20……不过后来,我俩又主动分两个批次逐渐上涨,现在已经超越市场行情了。

因为相处得好,一听说她有了空档时间,就赶快介绍给朋友。她因为信任我俩,所以也很乐意接受我俩的朋友。不过有一个朋友家,她只去了一次,就不再继续了。朋友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平时也挺爱卫生,家里只有一口人,房子在高档小区,提供的报酬也比我们略高,应该是比我家更理想的客户。孙姐说:“他家里养猫,空气中都飘着猫毛。我刚擦完的地方,转身回来就又落上猫毛,怎么擦都不透亮,太没成就感了。”“成就感”这个词不是我加的,是她的原话。做这份工作,钱并不是她的主要目标,成就感才是。

孙姐的老公是个退休的公务员,曾做过一个小官,有比较丰厚的退休金。但孙姐说,她比他过得开心。因为他一退休就什么用都没有了,啥都不会做,而她的订单从未断过。

我想,最让孙姐快乐的,可能是每时每刻都饱有成就感吧。

回某学院书记的一封信

某老师,您好

收到来信非常惊喜,但因为一直不方便静下来写回信,所以回信较晚,不要介意。

那次在教学会上发言,我知道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在这么多同事面前表达自己对教学的看法,所以我让自己一定要如实、真切地表达,甚至不惜把自己完全放到所有人的对立面。虽然最后时刻我还是有所收敛,一些狠话没有直接说出来,只做了一些表露,但从结果看还是吓到或惹恼了不少人。但让我颇惊喜和高兴的是,那以后,又认识了很多像您这样的人。你们的支持让我很踏实,你们所做的彻底消灭了我的孤独感。

以前不认识你,所以搜了一下你的资料,得知是某学院副书记,是领导。这里我想说说领导的坏话。我觉得中国的问题……还是别说那么大的,就只说工大吧。问题就全在于领导身上。领导们首先想的是往上爬,而能决定他们能否爬上去的,是上层领导。普通教师也在这个阶梯中,其下面是学生。每一层的人,都很少越级往下看,所以大家做事情第一考虑的就是让自己的上级满意,然后是别把自己的下级惹毛闹事。于是乎,能让领导开心的,虚的,甚至虚假的事情、工作,甚嚣尘上,而对底层好却显示度不高的事情就没人做,或做了也得不到回报。我并不想打击一大片。肯定有领导是做了实事的,但只要他想继续升迁,就绝对不能把让下属满意当做第一原则。

我也知道有些领导对各种事情也看不过眼,也在想办法做改变。他们只是不得不暂时委曲求全,以图获得更高的权力,才能去做更大的事情。但不管他们升得多高,都会有挥之不去的掣肘。而且,在这套氛围中折腾得久了,得益多了,慢慢的也就同化了。等到获得改变的机会时,可能反倒会去维护了。

所以,我对领导层来策动真正的改革,已经失去信心了。于是,我要做一个尝试,看看凭一介布衣之力,以让学生满意为一切前提,到底能将事情做成什么样子。在最开始时,我真的是抱着必死决心的。当然,这个“死”,不过就是被学校开除而已。

对实验报告中的教条的抵制,是我所做尝试的一部分。我知道同事和学生们都多反对这些教条。诚然,确实有些人反对它,是为了偷懒。但,也有很多教师和学生,是很认真对待实验的,却要为了满足这些教条而多耗费心力。这些心力的耗费对教学效果不仅没有半点贡献,反倒可能起反作用。可是,所有人都怕让领导不高兴,于是就都不得不一边抱怨,一边装修。

我就是不装修,我就是要拿实际效果说话,我就要看看这样到底能获得什么结果。我很希望有个好的结果,这样就能让更多教师放心、坦然、专心地做有实效的事情,不用再刻意迎合领导。

我已经留校8年多,这份尝试做了也有8年了。目前为止,效果都是很好,真的。不仅学生满意,学院里的领导也一样很满意。真是难为领导们了,感谢他们对我的纵容,甚至包庇。他们的支持,最终让我获得在全校大会发言的机会,还有每年的新教师培训

有人说我是运气好,碰到了好领导。也许吧。不过,在我做这些之前,不少同事可都是在告诫我,说“领导”肯定不会开心的。从这件事看,我们可能一直都在误解领导,或者太在意领导的心情了。当我们真的放开手脚,惊喜就会呈现。

院领导对我来说是绝对的惊喜。校领导呢?是不是官越大就越谨慎呢?不知道,现在我还得不到结论,慢慢看吧。这次的实验报告事件就是我在争取的一个与高层人士直接交锋的机会,目前还没下文。那次发言,亦没有获得高层的任何反馈。至少,负面效果还未呈现,所以希望还是很大的!

谢谢来信,祝您的下属和您的上级对您都满意!:-)

P.S. 我推动了五年的乐学网最早的初衷就是让技术手段代替人力做一些繁琐、教条或无实效的事情,节约教师和学生的时间。使用后发现它更能提升教学效果。现在网上还没有贵学院的课程,在此特诚意邀请开课!详情可以随时联系我:136xxxx4426

凭自身力量改变世事

“我最最重要的任务,是要使民众明白可以凭自身力量改变世事。”——昂山素季

2011年1月31日,《让子弹飞》终于在哈尔滨下线了。自从看完此片后,我每天早上都要用手机上的时光网客户端查一下当天哈尔滨影院的排片情况,尤其注意比较它和《非诚勿扰2》的排片数。晚上一个星期的非2,在初期排片数远超子弹,但差距逐渐减少,到后来就开始比子弹少了。这说明了子弹的旺盛战斗力。现在还没有正式的票房数字公布,只是有些消息说能超7亿,铁定成为中国史上票房最高的电影。之前的冠军是《唐山大地震》。《大地震》算不上不好,但至少《子弹》没搞什么公务员包场,而是纯靠观众自己一票一票地顶起来的。

CCTV-10的第10放映室的《2010电影回顾》中有一段评论,大意是说很多所谓国产大片都缺乏诚意,片子质量不高,只靠卖力的宣传和炒作来吸引观众,根本不在乎口碑。而中国的观众还真是钱多人傻,就算口碑不好,也非要去影院凑凑热闹,看看这片到底多糟糕。如此这样,造成各大名导更不用诚意拍片,而票房却总能节节高升。如此这样,也就能理解为什么电影质量都这么差强人意了。以张、陈、冯三位为代表的大导演,都在墨守着这条潜规则,追求省心、省力还赚钱的境界。而《让子弹飞》的出现打破了行业秩序,它既让观众明白什么样的电影才值得掏钱,也让大导演们明白怎样才能赚钱还赚名声,还让小导演们明白片子再好也得做足宣传。可以说,姜文是靠个人的追求和大胆,拉起一支队伍,改变了电影界的世事。这事儿,和管理机构的各种精神、文件、装模作样的指手画脚毫无关系。

其实这事儿非等到姜文出手才有转机,挺悲催的。我们作为观众,完全有权力用脚向那些没诚意的电影投票,但我们偏偏就是喜欢一边骂着,一边非要嚼着,觉得能充饥就心满意足了,并不奢望有上好的味道。对各种事情,我们都是这样。不满,就说,就骂,但落到实际,还是与之为伍。有人问:“为啥不做点儿什么来改变它呢?”,回答多半是:“那是领导的事。”“那为啥不去向领导反映呢?”回答是:“领导才不会搭理呢。”于是,世事依旧,每个人都在不满中寻找如何让自己的角色成为“满意”的那一方。

领导们的注意力已经都集中在做立面装修了,每个百姓只是努力让自己的屋子像个样子,但对一栋楼最关键的部分——墙体结构,谁都不关心。

我们信任或不信任领导,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信任自己,不相信凭我们自身力量就能改变世事。我们应该有这份自信的!必须有!

给你解释一下,什么叫般配

什么叫般配?

般配不是你166,我176;
般配不是你26,我 30;
般配不是你在读博士,我博士在读;
般配不是你平民之家,我普通百姓。

般配是你把醪糟倒入r505,我能清理干净;
般配是你把iPhone扔入肉汤,我能让它工作正常;
般配是你让x61的风扇停摆,我能把新风扇换上;
般配是你写得好文章却不会用模板,我能给它专业模样。

般配是我发高烧,你会用刮痧给我退烧;
般配是我挑灯夜战,你会泡上参茶;
般配是我弄乱房间,你会默默整理;
般配是我一觉醒来,热乎乎的牛肉面已经摆在桌上。

(注:r505和x61都是笔记本电脑。这两台笔记本和那部iPhone现在都还在继续服役。我也还在继续服役)

想不人云亦云,好难啊

前两天在buzz上reshare了一篇文章,讲的是有人真正做了一次温水煮青蛙的实验,结果与广泛传播的故事完全不一样,文火逐渐加温的水中的青蛙,全都安全地跳出去了。然后,文章用加粗的字体强调:“即便所有人都认同并且经常说的道理,也可能是错的。那些被社会普遍认定的真理,也可能是谎言。凡事一定要经过亲自实验、调查、思考,不要人云亦云。”

这个故事和结论是很有震撼力的,好几个朋友也都对它进行了reshare。这两天我也时不时地回味几下,以提醒自己不要人云亦云。但是就在刚才,我突然想到,无论我reshare的动作,还是后来的思考,恰恰都是在人云亦云啊!就算流传很久的故事是杜撰的,那么这篇文章的故事就肯定不是杜撰的吗?按照这篇文章的精神,我应该是去搞两只青蛙,亲自煮煮看,才算真的“亲自实验、调查、思考,不要人云亦云”。

一篇反对人云亦云的文章,只是改变了我对“人云”的认识,并没有改变我“亦云”的习惯,挺讽刺。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我的意识中,打破“人云”是很容易的,而改变“亦云”是很难的。

谁知道哪里能买到活青蛙?

最难了解的是自己

昨日偶发一想法,给评师网发了一封信,质问为什么我的页面里的负面评价都被删除了。其实很久以前就发现了,只是昨天才想起来该问问他们。

答复说:“评师网并未删除任何与教学有关非重复发表的负面评论,只是将所有负面评论予以隐藏,只提供老师本人查看,老师用户的此项功能将在近期放出。”

我猜想,评师网一定是受到了强大的、来自各色教师的压力,才决定这么做的。大约半年多前,我曾经和某高校教师讨论过评师网。他当时很愤慨地说,“高校教师又不像明星那样是公众人物,凭什么要被摆到明面上被大众评论?”我相信他的想法在教师圈里应该是主流的。评师网为了生存,就自然得选择主动过滤掉负面的评论,创造和谐景色。

最难了解的是自己。这里的“难”有两层含义。一层是“不容易”,不容易获得别人对自己的客观评价,尤其是负面评价;另一层是“不愿意”,不愿意听到负面评价,让自己心安理得地活在一片美好中,并让自己相信那是真实的。

高中时候我曾经非常主动征询周围同学对我的意见,让他们帮我挑缺点。在等待回应的时候,我的心里是其实是“不愿意”听到不好的话的,所以我听到的真的都是好话。也许是我的表情在暗示他们别说难听的,也许是我用快速的回答抹杀了他们在一番赞美然后说“但是”的机会。反正我挺美滋滋的,觉得自己真的可能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大学时,为了证明自己真是第一大好人,我开始另一种尝试:四处树敌。这里有点儿言重了,所谓树敌不过就是故意很直白地当面指出别人的这不好那不行。确实真的惹恼了不少人,换回的是很多反击。于是,我终于有机会重新认识自己了。值得一提的是,我惹恼的人,现在都是很好的朋友。难道大家本质上都是喜欢被人当面品头论足?

工作后,我鼓了若干次勇气,终于建了真言堂,在2003年3月17日那一天。开始几年,我经常气急败坏地想把它关掉;中间几年,我很庆幸它没被关掉;最近几年,我觉得几近干涸的它继续存在的意义已经不大了。这7年多,我做的事情并没有改变,但是学生对我的态度却发生了很大变化,究其原因,是真言堂让我得到了最直接、最极端的反馈,使我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实行我的理念,可以让学生更平和地接受,从而效果更好。同时,真言堂中匿名支持我的话可信度也很高,使我更自信。

当言论突然放开时,真的是能吓死人的。但只要坚持住,若干年后,无论听言的还是发言的,就都能享受到开放言论带来的好处了。这是真言堂教给我的最大的道理。

回到评师网,它的做法已然很不错了。虽然表面在粉饰太平,但至少在试图把负面的东西通过隐秘的通道呈现给当事人。不知道在其它媒体上被封、被删的林林总总,是否会通过某些渠道送交给当事人做参考呢?希望不要真的是“删除”了啊。